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求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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樓月西的鼻尖撞到了男人的下巴。

“再忍忍吧,小少爺。”

賀烈沒想到有人坐個公交車都能坐到快要暈厥。

他拉著樓月西擠到了角落,後面是亞克力的廣告牌,左邊是窗戶。

而自己像是一道屏障般把他護在了三角形的區域內。

賀烈見樓月西對他的調侃都不作反應,臉頰又緋紅,生怕這精貴的小祖宗擠趟公交車就中暑了。

怎麽這樣麻煩?

青年靠著亞克力板,隨著公交搖搖晃晃的好似使不上力,賀烈怕他摔了只好伸手扶著他。

“抱歉。”樓月西垂著眼睛,為自己的身體感到十分愧疚。

一個急剎,好多人穩不住身體向前倒去。

車廂裏一時亂糟糟的,司機的罵娘聲,還有不小心踩著別人腳的女士在頻頻道歉。

樓月西也站不穩,向前撲去,撞到賀烈身上。

賀烈一只手抓著欄桿,一只手從他背後穩住樓月西。

“沒事吧?”

樓月西沒動。

半晌,賀烈覺得脖頸被樓月西的碎發弄得發癢,他偏了偏頭。

他本以為樓月西有些中暑,誰知抱在懷裏的人觸手溫涼。他才想起樓月西體內陰氣過重,體溫常年偏低,應該是不會中暑的。

樓月西還是沒起來。

賀烈想要抓著他的衣裳將他拉開,看剛剛有沒有撞出什麽好歹來。

“別動。”樓月西輕聲說,聲音有些啞。

“好舒服。”他喟嘆道,賀烈被他嘆息似的聲音弄得頭皮發麻,正要把他拽開就聽到樓月西繼續說道,“你的陽氣。”

賀烈的手停住,又訕訕放下。

不就是一點陽氣?

算了。

他不跟病癆鬼計較。

坐在後排的楊芮靜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。

她,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大學生,在大夏天出來跟梢就算了。

竟然頻頻撞破自己哥哥和男性的不可描述的事情!

因為角度的問題,她只能看到樓月西埋在賀烈脖頸處的半張臉。

月西哥耳朵都紅透了!

好好的你們在車上抱在一起幹嘛!成何體統!

不要以為、不要以為她沒有看過一些十八禁的小說!

公交車!擁擠!狹小的空間!貼在一起的、一起的!時不時剎車帶來的摩擦!

她知道的可、多、了!

楊芮靜想要抱頭尖叫,她哥竟然是這樣的人!

膝蓋肯定在不該在的地方吧!

不然月西哥為什麽一幅似笑似哭的表情。

又難受又滿足,手指都把哥哥的T恤擰皺了。

沒眼看,狗男男!

楊芮靜移開目光,不再看那兩個讓人面紅耳赤的男人。

她時不時地盯向張浩宇,好在張浩宇神情恍惚沒有發現她的視線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人終於少了下來。

張浩宇下了車。

賀烈三人緊跟其後。

賀烈看了眼站牌,蘭慶寺站。

“竟然是個寺廟?”楊芮靜壓低聲音,“他來這邊拜佛嗎?”

“可能見到了小鬼。”賀烈道。

蘭慶寺在當地是個很有名的寺廟,香火旺盛,據說每逢過年的頭柱香都能被賣出天價。

寺廟在山頂,一路上都是拴著紅綢的大樹。

人來人往,絡繹不絕。

加上裊裊佛香和遠處傳來的撞鐘聲,令人心神安定。

張浩宇在這樣的環境中明顯放松了許多。

他買了一大捧香火,逢殿就在外面的蒲團上跪下參拜,進入主殿後還往功德箱中投入了一把紅鈔。

“他這是做了什麽虧心事!”楊芮靜低聲道。

“走,跟著。”

樓月西綴在後面,踏入主殿時他擡頭看了眼佛像,又瞟了眼右手上陰氣凝實的黑線,諷刺式的彎起嘴角。

隨即甩手走了進去。

蘭慶寺很出名的就是他的簽文。

他們走進去,就見張浩宇跪在地上非常虔誠地搖動簽筒。

啪嗒一聲,竹簽掉得有些遠。

楊芮靜連忙上前拿起,遞給了張浩宇。

張浩宇心不在焉地向她道謝,看到下下簽時驟然變了臉色。

楊芮靜走了回來:“下下簽,我看簽文上寫的尋尋覓覓。”

“無蹤又無跡,遠近均難覓,平地起風波,似笑還成泣。”樓月西輕聲道,這是諸葛神算第十一簽,行風水之人都應讀過。註1

賀烈看到急匆匆去解簽的張浩宇:“這支簽,往往用於有關人口走失及物品、家畜丟失的蔔問。”

他瞇起眼睛:“你說,他問的是不是,他的孩子。”

“待會兒出去找他一問就知道了。”楊芮靜哼了一聲,“他現在一幅嚇破膽子的模樣,肯定做了虧心事。”

“不過,我們這一趟也不能白來!”她笑了起來,也上前一跪抱起了簽筒,“來試試吧,蘭慶寺的簽文很靈的!”

她的簽文搖了出來。

“勿嫌兒醜???”她大聲念道,“這什麽意思啊!我哪有兒!”

“是上簽,勿急。”樓月西安撫道。

楊芮靜連忙拉著賀烈要他也去求。

賀烈搖頭:“我不用。”

他師父玄雲就是搞這些的行家,不過他沒有這方面的天分,沒學會解簽。

而且對賀烈而言,相信簽文這些似是而非的東西,遠不如相信自己。

“去嘛去嘛,來都來了!”楊芮靜催促著他,“別的就算了,都說姻緣天註定,哥你試一試嘛!”

最後賀烈還是求了一根。

他展開,上面赫然寫著龍蛇爭鬥四個大字。

【太白現東南,龍蛇相競逐,龍自飛上天,蛇卻被刑戮。】

龍蛇爭鬥是中簽。

賀烈垂下眼,他自是未求姻緣,而是問了十九隊於泗盤全員失蹤一事。

一龍一蛇,一上天一刑戮。

吉兇未定,不過是因為不知求簽之人是龍是蛇罷了。

見他不言語,楊芮靜把頭湊過來問道:“是什麽是什麽?你近期有沒有紅鸞星動?”

賀烈把她的頭推遠,不欲多說此事。

樓月西也去求簽了。

他跪在蒲團上,雙眼輕闔,將簽筒抱在胸前,三下後,一支簽文落出。

【事中空話】

樓月西的手指倏地捏緊。

【深潭月,煦免鏡影,一場空,安報信。】

這支簽很好解,水中月,鏡中花,自是一場空歡喜。安,是安能,怎麽能的意思,真不願意告訴你這種不吉的信息,卻不能說假話。

下下簽。

問及婚姻,婚不可成,成亦有害。

問疾病,重病難愈,危厄之期。

楊芮靜見樓月西的臉色蒼白,甚至不敢上前問了,她訥訥地躲在賀烈身後,一時後悔讓他們求簽了。

“簽不可盡信,事在人為。”賀烈伸手將仍然跪在地上的樓月西拉起來。

“賀隊說的是。”他垂眼笑道。

賀烈只覺得他手心出了些汗,竟也這麽涼。

搭在手上的感覺像是毒蛇般,讓他有一瞬間的詫異。

廟是老廟,光線不是太好,站在殿內能看見飛舞的塵埃。深紅的柱子有種肅穆而安寧的感覺。

“出去吧。”

三人一起走了出去,後山有不少茶館飯店供人歇腳,也有大叔推著小車賣涼糕。

張浩宇就坐在不遠處的茶館裏。

“我去買涼糕!”楊芮靜沖向了推車的大叔,不知道為什麽,剛才樓月西的表情讓她心底發涼。

可能是對所求太過在意?

哎,都怪她,幹嘛讓他們去求簽,這下好了,抽中不好的簽文平白壞人心情!

賀烈和樓月西已經在張浩宇所在的茶館裏落座了。

楊芮靜買來涼糕,見樓月西笑著對她說謝謝才松了口氣。

看來已經不生氣了吧……

果然平時好脾氣的人生起氣來才這麽嚇人。

三人開始聊八卦似的說起了昨日夏瑤跳樓的事情,坐在一旁的張浩宇顯然還不知道這件事。

他一聽到夏瑤的名字便直起了身體。

“噓,說這些事,小心被學校處分。”樓月西低聲說了一句,三人便換了個話題。

張浩宇果然按捺不住了,他轉過身來:“你們、你們是輿延藝術學校的嗎?不好意思,我也是這個學校的。”

“剛剛你們說的那個夏瑤,是美術教育系的那個夏瑤嗎?”他聲音有些發抖,腳不自覺抖動起來。

“是不是美術教育不知道,但好像是十九號公寓的。”

張浩宇的臉色變得像一張金紙,血色全無。

“她、她為什麽會跳樓?”

楊芮靜回答道:“據說是,見到臟東西了……”

賀烈也接著說:“她肩上有很小的手印。”

“你別亂說啊……”楊芮靜壓低聲音,“她肩上的手印特別特別小,我覺得就算是嬰兒也不會有那麽小的手吧!”

兩人一唱一和把張浩宇嚇得如篩糠般抖了起來。

“它、它來了!”他驚慌地抱住腦袋,“下一個就是我了!它肯定要找我索命!”

“你冷靜點。”這時樓月西發話了,他語調溫和,面容清俊,“遇見什麽事,慢慢說,或許我們可以幫你。”

簡直就像是救苦救難的佛子。

張浩宇漸漸冷靜下來,不過還是如驚弓之鳥一般眼睛不住往四周掃射。

“我、我……”張浩宇猶豫半晌,最終還是把嘴緊緊閉上。

這事說出來,他的名聲和學業就毀了!

這時賀烈發出一聲諷刺的笑聲。

“還不說?”他眼睛是很深的黑色,眉壓下來的時候有種很強烈的威懾感。

“再不說下一個跳樓的就是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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